人是怎么变成鬼的？

今天是11月1日，是墨西哥亡灵节，也恰好是万圣节，它们都与死亡有关，也同样在近些年来备受追捧、超级“吸金”。

如果有心追溯这两个节日的来历，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：它们都会回到人类最最古老的故事——神话。万圣节来自凯尔特与基督教神话，亡灵节则是天主教与墨西哥阿兹特克人神话结合的产物。

正如托马斯·曼说的那样：神话是生命的基础，随着其蕴意在无意识中不断重现，生命在这一永恒而虔诚的模式中川流不息。

神话影响着人类的宗教、文化、艺术，形塑着我们的生死观，几乎所有的神话都认为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点。而在不同的神话中，对死后世界的描绘也各不相同。

今天，我们一起走进不同的神话，借助艺术作品，感受人类想象出来的另一个世界。

古希腊神话

进入“希”式地狱，最好有点闲钱

或许是受埋葬传统的影响，大部分神话将地下世界视为亡灵的归宿——冥界。

古希腊神话中有两处冥界。一处是冥府（名为哈迪斯），由宙斯的兄长、冥王哈迪斯掌管。冥府并非受罚的地方，只是亡灵的居所。

阿提卡红绘风格陶杯，约公元前440—前430，大英博物馆收藏。图案描绘的是冥王哈迪斯和妻子珀尔塞福涅。

冥府之下是暗无天日的深渊——塔耳塔洛斯。在古希腊史诗《伊利亚特》中，宙斯曾这样解释：“（塔耳塔洛斯）与冥府之间的距离，就好比天与地。”塔耳塔洛斯是苦难的深渊，独眼巨人和百臂巨人等早期怪物，都被宙斯的父亲克洛诺斯投进这里。宙斯把他们放了出来，转而把自己的父亲投入其中。宙斯之子坦塔罗斯侮辱众神，之后也被禁锢在此……

17世纪铜版画。宙斯之子坦塔罗斯骄傲自大，对众神不敬，后来因杀死自己的儿子款待众神而遭惩罚，被打入地狱，在那里饱受折磨——全身浸在深及脖颈的水中却无法饮水 ，伸手去抓头上的苹果却总是徒劳……

古希腊人相信人死后亡灵会进入哈迪斯统治的冥界。死神塔纳托斯会率先降临，然后旅行者之神赫耳墨斯引领亡灵通往冥界，再由冥界摆渡人卡戎载他们渡过冥河，因此，人们在埋葬死者时会随葬一枚硬币，作为摆渡钱。

电影《来自地狱》

通过三头犬刻耳柏洛斯后，他们会来到一个岔路口，由此通向冥界的三个地方：极乐之地、地狱塔耳塔洛斯，或者水仙平原。

卢卡·乔达诺《卡戎之船与睡神、夜神和梦神》，1684—1686，佛罗伦萨美第奇-里卡迪宫湿壁画。在古典神话中，冥界摆渡人卡戎划船让亡灵渡过分隔生与死的冥河——斯提克斯河。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看守着地狱之门。

在希腊神话中，冥界有五条河流：阿刻戎河（苦难之河）将人间与冥界分隔开来。克塞特斯河（泪河），是阿刻戎河的支流，未被安葬的亡魂在此河岸游荡，因无法进入轮回而叹息。勒特河（忘川），喝了这里的水将忘记生前之事。斯提克斯河（憎恨之河），众神曾在斯提克斯河上起誓；刚出生的阿喀琉斯被浸入冥河，拥有不死之身。火焰河（地狱火河），有经年不熄的火焰。

19世纪俄国画家亚历山大·德米特里耶维·奇·利托夫琴科《卡戎载着亡灵渡过斯提克斯河》，1861，圣彼得堡俄罗斯国家博物馆收藏。

法国画家皮埃尔·苏布雷拉斯《冥河摆渡人》，18世纪早期，卢浮宫收藏。卡戎帮全身包裹、无声无息的亡者渡过冥河。

埃及神话

如果死在古埃及，最好不要心思太重

我们对于古埃及神话的了解多来自墓葬艺术、古代纪念碑铭文、《亡灵书》残片和古希腊罗马的记载。

据说，人死后，胡狼头人身的死神阿努比斯会指引人们制作木乃伊；埋葬亡者时还会随葬他们在来世所需的物品，包括奴仆雕像等。陪葬的《亡灵书》中的咒语会帮助亡者通过危险的地下世界，走向来世。

古埃及森尼杰姆墓室壁画，约公元前1298—前1187，底比斯。这具木乃伊生前是一名工人，阿努比斯正在为他做好迎接来世的准备。

古埃及人似乎把心脏视为最重要的人体器官，在制作木乃伊时仍会把心脏留在体内。他们相信，人死后到了冥界会接受心灵的审判，天平一端放心脏，另一端放象征玛阿特女神（正义和公平的化身）的鸵鸟羽毛，只有善大于恶的心脏才能比羽毛轻或与之等重，人才能获得永生。

名为“阿尼纸莎草”的《亡灵书》，约公元前1275年，大英博物馆收藏。图中，胡狼头、人身的灵魂守护神阿努比斯为书记官阿尼的心脏称重。生前做过坏事的人，心脏会重于羽毛。而画面右侧，结合了河马 、狮子和鳄鱼形象的怪兽阿米特 ，正等着把邪恶的灵魂吞下。

在称完心脏后，正直的灵魂会被送往极乐之地“雅卢”（意为“芦苇之野”，位于东方），过上快乐富足的生活。

阿兹特克神话

阿兹特克人对献祭这回事儿，真的驾轻就熟

我们对阿兹特克神话的了解，来自阿兹特克人自己的手抄本，以及西班牙征服者的记载。

阿兹特克神话中的冥界和天堂分别被称为“米克特兰”和“特拉洛坎”，位于两者之间的人类世界由太阳来维持运作。死亡之神修洛特尔 ，负责引导亡魂去往冥界，修洛特尔的孪生兄弟羽蛇神奎兹特克则象征生命。

死亡之神修洛特尔

阿兹特克人相信太阳赋予万物以生命，祭献活人与鲜血是维持太阳运行的必要条件，为此不惜发动战争。

16世纪早期的《波旁尼克手抄本》插图。阿兹特克人为神明举行血祭。

玛雅神话

如果进入玛雅人的地狱，那你最好会踢球

玛雅文明将自然力量人格化，形成了一套关于时间的周期理论。他们相信，天上的世界一共有十三层，而地下的世界则一共有九层（玛雅人称之为“冥府”，或曰“席巴巴”，即可怕的地方）。

玛雅圣书《波波尔·乌》中的两个核心角色是双胞胎乌纳普和伊斯巴兰克，两人都是手刃怪兽的英雄。他们的父亲被冥王诱骗献祭，头颅被割下，而滴下的唾液让一个冥王的女儿怀了孕。她逃出冥府，诞下双胞胎乌纳普和伊斯巴兰克。两人长大后为父亲报仇，降入冥府，终于在一场球赛中击败了冥王。后来，两人分别变成了太阳和月亮。

危地马拉佩腾地区的圆筒瓶，593—830，波士顿美术馆收藏。玛雅双胞胎英雄降入冥界 ，遭遇冥府诸王 ，图中便是其中一位冥王。

日本神话

日本神话中的地狱，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

在日本传说中，第一对夫妻是伊邪那歧和妹妹伊邪那美（又称伊奘诺尊和伊奘冉尊），他们是神世七代的最后一代。他们站在云中浮桥上讨论下面是否有陆地，便将长矛探入海中，长矛提起后滴下的水形成了第一座岛屿，也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。这对夫妇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异形怪胎，因为在两人的婚礼仪式上，女方伊邪那美先开口说了话。于是第二次改由伊邪那岐先说话，此后他们便生下了许多健康的孩子。

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生育的八个孩子后来成为日本的八大岛屿，他们还育有许多次要的神明。但伊邪那美在生火神的时候，不幸被烧死。伊邪那岐因思念亡妻而进入黄泉国，但发现妻子早已腐烂丑陋，于是逃离出来。愤怒的妻子派数将追击，但最终没有逃出阴界。返回人间后，他创造了太阳女神天照大神和风暴神素戋呜尊。

日本艺术中经常出现地狱的场景，其中的恶魔在惩罚或恐吓人类方面具有重要作用，是日本民间神话中重要的妖怪形象。传说亡灵必须渡过分隔阴阳两界的三途河——好人从桥上过河，而坏人则需从盘踞着恶龙的河水里蹚过去。

日本浮世绘画家河锅晓斋《渡过三途河》，约19世纪70年代。描绘日本神话中亡灵渡过三途河的景象。